“你知道被人用 GPS 定位是什幺感受吗?”
手指刚一松开,江星月的目光就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心头乱成一团麻线。
她把这条消息发给了她名义上的哥哥江亦辰——那个她生命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至于为什幺发这条消息?都拜刚转学来的校霸凌天曜所赐。
就在十分钟前,凌天曜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直接将她堵在墙角。他单手撑在斑驳的墙面上,校服领口微微敞着,一双桃花眼里闪着戏谑:“江星月,你哥在你书包里装了追踪器。”
那一瞬间,她怔住了。
书包下意识地被她抱得更紧,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荒谬的是,江星月竟然感觉到这件事可能是真的。江亦辰向来喜欢插手她的生活,成绩、朋友、兴趣,甚至连她每天几点睡觉都要管。可追踪器?
她从没想到,江亦辰会做到这种地步。
手机还没有回复。
江星月低头看着屏幕,心里积压已久的愤怒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她必须搞清楚江亦辰的目的。哪怕只是为了给自己争取一丝喘息的空间,她也要知道,他究竟想把她逼到什幺地步!
江亦辰不是她的亲哥哥,而是爷爷亲自从孤儿院领回来的养子。她记得很清楚,他第一次踏进江家的模样。
那时的他安静地站在客厅中央,身形瘦削,五官精致得近乎冷淡。他垂眸时,纤长的睫毛在苍白脸颊投下阴影,仿佛总隔着一层淡淡的雾气。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深邃不见底,带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沉静。
他朝自己淡然一笑:“星月,以后请多指教。”
她从第一眼就讨厌这个“哥哥”。
不是因为他做了什幺,而是因为他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她的世界。
爷爷从来都是重男轻女,江星月早早就明白,自己虽然是江家唯一血脉,可作为孙女注定要被忽视。可她怎幺也没想到,爷爷会把所有的希望和荣耀,全部倾注在一个养子身上。
从那以后,江亦辰成了江家的“继承人”,他接受最严格的培养。每当她努力想要证明自己的时候,爷爷总是淡淡一句:“女孩子,安分点就好。”
每一次家庭聚会,爷爷总是把江亦辰带在身边,向所有人介绍:“这是我们江家的未来。”而她,只能站在角落里,当他的陪衬!她拼命努力,成绩、才艺、礼仪,每一样都不输给他,可爷爷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江亦辰身上。
江星月最受不了的,就是江亦辰那种无孔不入的掌控欲。
表面上,他总是淡然有礼,像个无懈可击的谪仙,连微笑都带着疏离的清冷。可实际上,他总能用最恰当的理由,悄无声息地渗入她的日常。
就像昨天中午。
晨光熹微时,江亦辰总会在她书包侧袋塞进温热的牛奶,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课间,他会俯身帮她解答难题,圈住她在草稿纸上演算,课间,他会俯身帮她解答难题……每当他靠近时,她总觉得哪里很不对劲,却又说不清为什幺。
就像昨天中午。
天上下起了暴雨,她浑身湿透地冲进教室,校服贴在身上,发梢还在滴水。刚擡头,就撞进江亦辰的视线。在看到她狼狈模样的瞬间,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快步走来,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又抽出一条浅灰色手帕,俯身替她拭去额前和鬓角的水珠。指尖不经意地掠过她泛红的耳垂,带着一丝凉意,却让她心跳骤然加快。
“别管我!”
她下意识地拍开他的手,语气里满是羞恼和倔强。
江亦辰却不恼,反而将手帕轻轻覆在她冰凉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柔软的棉布渗进来。他微微俯身,声音低沉:“我是你哥哥……”
说话间,他低头替她整理凌乱的领口,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两人距离太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混着雨水和雪松的清冽气息,呼吸不自觉地乱了节奏。
“你才不是我哥哥!”
她咬牙,试图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江亦辰忽然单手撑在她身后的课桌上,将她困在自己与木质桌面之间。雪松香混着潮湿的雨汽将她彻底笼罩,他俯身时,衬衫领口滑落半寸,露出精致的锁骨。
“星月,别把自己弄脏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她一惊,挣扎着要退,后腰却撞上课桌。
一支支铅笔滚落在地,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江亦辰却恍若未闻,另一只手托住她后颈,拇指轻轻按在她锁骨的凹陷处,语气低柔:“淋雨会感冒。”
那一刻,她的心跳仿佛被什幺攫住,隐隐觉得现下的气氛很危险。
但哪里危险又说不出来……
最后,江亦辰还是松开了她,指尖在她手腕内侧轻轻一滑,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灼痕。
从十岁那年起,这个男人就成了她一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魇。
而现在,这个梦魇,似乎正变得愈发真实和危险。
江星月怎幺也没想到,江亦辰竟然会在她书包里放追踪器!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皱起眉,心里满是疑惑——凌天曜为什幺会知道追踪器的事?又为什幺要特意告诉她?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他又是怎幺知道的?他究竟有什幺目的?
她甚至都不认识他……
凌天曜,是如今全校话题的中心。
三天前,他转学来到这里,整个校园都为之沸腾。
他骑着轰鸣的黑色机车冲进校门,敞开的领口下隐约露出一条银色十字项链,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当他摘下头盔,随手甩了甩挑染成栗色的头发,朝围观的人群挑眉一笑时,女生们的惊呼几乎要掀翻教学楼的屋顶。
和江亦辰的清冷仙气截然不同,凌天曜身上有一股难掩的锋芒与桀骜。他眉目耀眼,唇角总带着一抹痞气。教室里,女生们偷偷在手机备忘录里键入他的名字;操场边,男生们围成一圈,只为近距离观摩他潇洒的三分投球。
短短几天,校园里便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一派誓死捍卫江亦辰,认为他的校草地位不可动摇,高岭之花、成绩优异,是无数女生心中的白月光;另一派则被凌天曜的不羁吸引,肆意张扬、桀骜不驯,是N多少女心中的野玫瑰。
两派人马常常在论坛上争论PK,从颜值到成绩,从家世到才华,样样成了比拼的焦点。
听说有人打听到,凌天曜骑的那辆改装车的价格,抵得上普通人家十年的收入。可关于他的家世,却始终笼罩在迷雾中。校园论坛里关于他身份的猜测层出不穷,有人说他是海外财阀的私生子,也有人传言他家族掌控着地下赛车场。江星月曾试探着问过爷爷,老人却脸色一沉,目光带着警告:“不该问的别问。”
爷爷反常的反应,反而让她更加确信,凌天曜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老实说,江星月对校草之争和豪门八卦毫无兴趣,甚至觉得厌烦。身为江家唯一的孙女,她时常也莫名其妙地被卷入这些无聊的话题,成了众人议论的对象。
她真正无法接受的,是继江亦辰“全方位管控”之后,竟然又冒出了一个彻底搅乱她生活的人。
江星月百思不得其解,凌天曜为什幺会盯上自己。明明她一直低调,既不爱出风头,也不与人结怨(更别提江亦辰还会干涉她与任何人的交往)。可现在,一切似乎都被打乱了。
暮色渐浓,天边的火烧云将教学楼染成暗红色。
江亦辰依然没有回复。
她望着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忽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疲惫。从小到大,她的一生似乎都被人精心编排:祖父的条条框框、亦辰的层层掌控,如今又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凌天曜。
就在她百无聊赖地跺脚时,手机屏幕冷不丁地亮了起来。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盯着屏幕上跳出的对话框。
江亦辰的回复只有短短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