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阿远呀

程星野第二天有早课,睡醒了就匆忙离开。何苒简单清理了屋子和床单,下楼去买早餐。

这是他们认识三个月雨来,程星野第一次在她这里留宿。三个月的时间并不算长,何苒明白分寸,现在她还没办法毫无顾忌地对程星野提要求,如果不是昨天做爱的时候程星野主动说要给她在市区找个事做,她还不知道要怎幺开口。

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也不算短,至少何苒已经摸出了一些和程星野相处的套路,并且坦然地接受了两个人的炮友关系。

男女朋友肯定是算不上的,何况程星野那样的身份,何苒也从没指望能和他做男女朋友。

买了一份豆腐脑和两根油条,何苒拎着东西上楼,路过昨晚那间屋子的房门,径直走向了走廊尽头。

走廊尽头的窗台上摆着几盆长寿花,红的、黄的、粉的,在阳光下开得正好。

何苒敲了敲靠近窗台的那扇门:“阿婆,我买了早饭一起吃呀!”

门开了,一个没有门牙的小脚老太太站在门口。

“阿婆呀,吃饭!”何苒扯着嗓子喊。

阿婆有点儿耳背,等她赚了钱……嗯,要给阿婆买一个助听器。

楼下卖豆腐脑的大娘和何苒很熟,何苒有的时候会帮她带带孙子,今天她给何苒盛的那一份豆腐脑几乎是两份的量。何苒把豆腐脑倒了两碗,又把油条掰了泡在碗里。阿婆年纪大了牙口不好,软的更容易吃。

“今天还去做工啊?”阿婆边吃边问。

“今天不去做工。”何苒说:“一会儿我给你做了中午饭,然后我就去帮邵远卸货。”

“哦,阿远啊……”阿婆听话听一半:“阿远好嘞……”

“嗯对!是阿远!”何苒再次提高了嗓门。

“阿远好嘞……”阿婆还在说:“阿远长得俊呐……”

吃过早饭,何苒收拾了桌子,又下楼买了菜和肉,准备中午做芹菜肉丝面。

如今物价可是越来越贵了,偏偏失业的人还越来越多。

何苒递过票子的时候想。

不知道程星野会不会把昨天的话放在心上。如果他忘了……

何苒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没有新消息。

那就下次他来的时候再提醒他一次。

这些公子哥逼太紧了,搞不好会不耐烦,到时候半熟的鸭子飞了,得不偿失。

回到公寓,外婆已经压好了面条。老太太除了耳背之外身体倍儿棒,什幺都能干,心灵手巧还会勾东西。收音机匣子上盖的布,何苒的帽子围巾、小时候玩儿的小老虎,都是出自老太太这双灵巧的手。

炒菜,煮面。

吃过饭阿婆又拿起线和钩针,开始勾玫瑰花、百合花、郁金香。年轻人特别喜欢这些手工做的小玩意,勾好了何苒就拿到夜市上去卖。

何苒在窗边洗碗,看楼下一辆大卡车艰难地穿过狭窄的街道开过去了。

“阿婆,我出门了!”何苒擦擦手:“你别老勾那些,休息休息下楼转转!”

“诶~~~”

因为一会儿要干活,何苒换了一双布鞋,蹬蹬蹬跑下楼。

街上人一如既往得多,刚才过去的那辆大卡车就停在街道尽头。

何苒手里拿着跟黑头绳,边走边在脑后把长发扎了个低马尾。纤长细白的胳膊扬起,柔软得像是刚抽条的柳枝。天热,她穿紧身的工字背心加牛仔短裤,手臂一扬,更显出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直得像筷子一样的双腿白得晃眼。

街道两旁的人看在眼里,只觉得仿佛有一只蝴蝶,翩跹地在眼前飞过去了。

真美。

当然也难免有人起了点儿龌龊心思,意味深长的目光一直黏在蝴蝶身上,像是阴暗处细密的蛛网。

毕竟孤儿寡婆,手无缚鸡之力。

蝴蝶飞到街道尽头,停住了翅膀。

蜘蛛们想起街道尽头那个混世魔王,收了目光,不禁摇头叹气。

魔王惹不起,还是算了。

卡车的门开着,车里没人。卡车停着的那户门也开着,何苒走进去,前屋林立着大大小小的衣服架子,也没人。何苒在衣架之间穿梭,推开门来到后院。

机器的轰鸣声传来,院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打印纸张和扎成捆的已经印好的小册子,一个大牌子上用红漆写着几个大字:严禁烟火。最里面棚子下的阴影里好像有人,何苒擡脚就往里走。

嘶啦。

右腿脚踝传来热辣的疼痛,何苒皱眉去看,发现那里被纸张锋利的边缘割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鲜红的血珠眨眼就渗了出来。

小伤。

不确定手干不干净,何苒也没去摸伤口,甩甩腿继续向里走,这次留心避开了隐藏在左右的“刀锋”。

“阿哥?”何苒站在棚外喊邵远,正午明晃晃的太阳照在头顶。

棚子下面的机器轰隆隆的,机器脚下堆着刚刚剪裁下来的边角,一片片长长的细纸条张牙舞爪,虎视眈眈地盯着何苒那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

一个人影从轰鸣的机器后面走出来,邵远赤裸着上身,看了站在大太阳下的何苒一眼,然后做了个手势让她到旁边等。

又有个人从机器后面出来,是个中年男子,何苒认出他就是那个卡车的司机,姓张,他们都叫他“张叔”,邵远的货基本都是他在送。

两个人一起往这边走,邵远从桌上拆开的那盒中华里抠出一包,递到张叔手里,又从裤兜里摸出两张粉红的毛爷爷,捻着塞进张叔胸前的口袋。

“叔,我和阿妹这就卸货,您在附近坐坐,喝喝茶。”邵远笑说:“等卸完货,我给您电话。”

这周围“喝茶”的地方不少。

张叔笑着去了,走之前还瞄了一眼何苒那两条细白的腿。

“下次我打电话,你再过来。”

张叔的“不轨”落在邵远眼里,他拿了根烟,叼在嘴角。

“我在楼上看见车了。”何苒说着,觉得脚踝有点儿痒,是刚才被划的那道伤口,忍不住两条腿交叉搓了搓。

邵远顺着她的目光偏头看了看,见白皙的皮肤上一道血印,虽然割得不深,却红得刺眼。

“上楼弄一下。”

邵远伸手,握住了何苒纤细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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