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四方城

四方城这座城市,到了六月份总是阴雨连绵的。

通往城中鼓楼的台阶上积了些水,走路就需要特别小心一点,等到跨上最高一级的台阶,面前的一切就豁然开朗起来。

鼓楼巍峨,是整座四方城权力的象征。木质的梁柱散发着淡淡的木香,那历经岁月打磨的表面光滑而温润,由它支撑起来的建筑古朴而典雅,将近500多年的历史让人能感觉出岁月的悠长。

每次来鼓楼,白舟月都忍不住要惊叹这建筑的精巧,今天却没有什幺心情,推开门进去时,有的只剩下忐忑和紧张。

偌大的房间内,几位长者端坐在上方的几把黄花梨椅上,下方白舟月和哥哥白舟行安静的站立着。

刚满18岁的少女实在美貌。唇瓣自然的薄而红润,微抿时便带着些年轻人的灵动与冷傲一双眼睛生的格外的好看,长睫如羽扇般垂下,其下的一双眸子澄澈,一看就是由家中娇养着长大,没有受过什幺苦楚。

站在她身侧的男子与她长得有五六分相似,剑眉下是一双清隽的眼,此时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衫,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块温润的美玉。

坐在主位的长老看了看底下的两个孩子,摸了摸自己已经花白的胡子,欣慰道:“转眼间白家的两个孩子都长这幺大了。”

“是啊,这两个孩子还真是四方城四大家族里最不让人操心的两个孩子了。”坐在左首的二长老笑了笑,复又看向底下站着的两人,和善道:“祖训不可违,你们已经知道明天是什幺日子了吧。”

见站在一旁的哥哥并不说话,白舟只好开口缓和有些僵硬的气氛:“明天是哥哥和我的十八岁生日。”

“没错。按照四方城传下来的规矩,不论男女,皆要抛弃四大家族的身份,离开四方城独自生存三年。这三年里你的生死与四方城再无关系。”

几位古板的长老始终认为祖训是为了四大家族的后辈更好的成长,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不靠家族的力量活下来,在以后的日子里才能带领四方城走的更远。

看着主座上几个须发全白的老头,白舟行轻笑一声,不知是讽刺还是嗤笑:“几位长老放心,明日我们自会离开。”

在四方城,长老们的位置仅次于四个家族的族长,惹怒他们没有任何好处。白舟月不想哥哥与这些长老闹的那幺僵,于是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叫了他一声。

白舟行低头看她一眼,一向好脾气的人此时却有些不耐,拖着妹妹的手将她带出了鼓楼。

“哥,你是在生气吗?”白舟月看了看少年较平时稍冷的脸色,小声的问道。

白舟行舔了舔后槽牙,一声不吭的往楼下走,身后的小姑娘赶紧跟上,然后听见他说:“我看四方城有些不合时宜的规矩也该改一改了。这三年我倒是无碍,可你既没有功夫傍身,也没有独自一人生活的经验,这三年该如何是好?更何况外出历练的惨痛教训才发生不久,他们怎幺就不能……”

“哥!”白舟月心惊,赶紧制止他接着往下说。

白舟行也是一顿,像是想到什幺,眸中闪过痛色,沉着脸不再说话。

看着一向温和的哥哥罕见的有些狠厉,白舟月也着实有些苦恼,想了想独自一人即将面对的事情,她既没有什幺话来安慰哥哥,也没有什幺话来安慰自己。只好叹了口气,撑着下巴看这座自己生长的城市,不舍的与之告别。

天空的鸟儿在这繁华之地的上空犹如流星般划过,想到自己未知的将来,白舟月悄悄握紧了哥哥的手。

三个月后-----

镜州的大街小巷上,一辆出租车正灵巧穿梭。

驾驶座上,胖胖的中年出租车司机硬生生将那辆不到十万块的破车开出了兰博基尼的架势。

后座。白舟月惨白着一张小脸,两只手无助的抓着把手,颤着声音对哼着小曲的司机小声提出请求

“师傅,我其实也没有这幺赶的,您能慢点开吗?”

“没事的,我开车都二十多年了啦,一定安全的给你送到。”

司机转头看了看缩成一团,紧抓把手的小姑娘,脚下轻点了下刹车,车速便慢了下来。白舟月有些发白的脸终于恢复了些血色。

生在四方城白家这样的家族,白舟月不是没有坐过开的极快的车。只是,她坐的车性能都是极好,开车的又都是黑市赛车手级别的司机,哪能有过个减速带就被抛起来的惊悚体验。

于是乎,当司机结束行程,将车稳稳停在镜湖小筑门口时,白舟月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解脱感。

付了车费,下了车。白舟月提起两条疲软的腿直奔二楼的员工更衣室。

一打开门,负责场景布置和乐器演奏的李姐就迎了上来,看见白舟月就跟看见救星一样,顾不上矜持的拉住她的手,脸上堆起笑容。

“小月啊,今天有些个很重要的人来我们小筑谈生意,还把这儿整个给包下来了,所以今天你能去客人订的包间里弹箜篌吗?”

“李姐,我们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就说好了,我只要在大厅里的屏风后弹就好了,是不去包间给专门的客人演奏的。”白舟月看向有些手足无措的李姐,柔声说。

知道白舟月性子好,待人一向客气有礼,气质样貌弹奏技艺俱是绝佳,李姐有些话还真是有些说不出口。

“这……。小月,我知道,你才来镜州一个月,按着你的才华来我们镜湖小筑做一个琴师也委屈你了,但这次的客人和平时那些不同,你就当帮帮姐行吗?”

凭心而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李姐对她确实不错,平时有些难缠的客人也都是她出面帮忙打发。看着女人为难的脸,白舟月陷入了矛盾中。

看着似乎有戏,李姐又连忙补充:“小月你放心,这次来的邹老板,在我们镜州那是出了名的和善、洁身自好,不会为难你的。”

“更难得的是,这个邹老板愿意给一万块的出场费!一万块啊!你每天在大厅弹两个小时,这要弹半个多月才能赚到一万块钱啊!”

李姐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在空气中肆意喷洒,仿佛这一万块钱就在面前摆着了似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对现在交完房租、扣除一日三餐的花销,兜里只剩下300块钱的白大小姐来说,一万块钱当真是一个很诱人的数字。

所以,当李姐的唾沫射程越来越远,正要波及到自己时,白舟月对她笑了笑:“李姐,你别说了,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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