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步道铺着湿凉的碎石,早晨雾气才刚散,山里空气清冽,阳光从树叶缝隙斑斓地洒落,映在两人的影子上,断断续续地晃动着。
砚青兴致勃勃地走在前头,戴峰慢半步跟着,偶尔应几声,声音却飘得有些虚。他的眼神总是落在脚边的落叶上,像是在找稳每一步,实则是在逃避她偶尔回望过来的目光。
「欸你看,那边的水杉长超高的,我上次来是秋天,全红,好像烧起来一样——啊可惜你们那时没一起来。」砚青回头,笑着看他。
戴峰点点头,「下次吧。」
这句话太短,短得不像他平常会说的话。但砚青没察觉,自顾自又往前。
走了几步,她忽然说:「对了,昨晚你还挺照顾我姊的。」
戴峰脚步微顿,眼神仍看向前方。
「她说在沙发上醉得睡着了,你还帮她拿毯子。」砚青偏头看他一眼,语气不重,像在调侃,「我记得你以前可是迟钝的很。」
这句话说完,她没再接话,像是等他怎幺回应。
「她喝得很醉——」戴峰喉头滚动一下,语气压得平,「我就……随手拿了件毯子。」
「喔~原来是这样。」她笑了一声,也没再深究,步伐轻快地向前走。
但他没立刻跟上,口袋里的手指却慢慢收紧。
她说得轻松,他却知道那毯子当时铺上她腿时,他的手停了几秒——不是因为醉意,而是她的体温透过布料传到指尖时,那股压抑了太久的东西,有一瞬间几乎忍不住。
「你们昨天有聊很多吗?」她回头问。
「……没特别聊。」他顿了顿,回得很慢。
砚青没多想,弯腰捡起一片枫叶,转过来给他看:「这张超完整,你帮我拍一张好不好?」
他接过手机,镜头对准她的笑脸。她站在阳光里,背后是一树斑斓。他按下快门的时候,脑海里却闪过另一张脸——她的姊姊,昨夜在昏黄灯光下喘息、忍着声音咬唇的模样。
他移开手机,沉声问:「妳姊在国外……都一个人吗?」
「嗯?喔,几乎吧。Ronald很忙,常不在温哥华,她也习惯一个人啦。」砚青笑笑,没察觉什幺异样,「怎幺突然问这个?」
戴峰垂下眼睫,「没事,就随口问问。」
山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他站在她身后几步,看着她将那片枫叶夹进手机壳,然后继续往前走去。他的脚步却顿了几秒,才慢慢跟上。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该想于砚蓉,不该记得她清晨没说完的那句话之前,那一瞬,她眼里闪过的迟疑与压抑——像是在等他说「不要走」。只是他没说,她也没等。
他收紧口袋里的拳头,掌心发热。
§
山里的阳光大约洒进半小时后,家中依然静悄悄的。
于砚蓉窝在床上醒来,像是从一场模糊湿热的梦中被扯出来。眼前还浮着一闪一闪的影像,有什幺在她体内反复顶进来的错觉,喘息、压迫感,还有自己的声音,太过真实。
她翻了个身,胸口闷得发胀,下意识将被子盖过脸,但体温却没降下来。她的手从大腿根部划过,被触碰时一顿——内裤是湿的。
她睁开眼,指尖下的湿润让她脸微微烫起来。昨晚的画面和身体的记忆交叠得太深,像还残留在她的身体里。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再想下去,但脑子根本停不下来。
起身时,她走得有些慢,像是下意识想延长独处的时间。泡了杯热茶,靠在餐桌边,打开手机,滑着早上的讯息。
最上方那封,是丈夫 Ronald 的 LINE。
【Ronald】
班机提早改到今天中午,明天早餐见。事实上我迫不及待见到妳了,宝贝。
她盯着讯息几秒,没回。握着手机的指节慢慢紧了,呼吸轻了几拍。
这种感觉很陌生。过去每次知道他要回来,心里顶多只是平静地安排好作息、准备好下一顿饭。可这一次——她的身体先紧了一瞬,像是有东西被突然勒住。
她放下手机,低头一口喝光杯中的茶,像在冲淡那种莫名的慌张与罪恶。
她突然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镜中的自己有些狼狈,锁骨上有几道微红,手肘处还残留昨晚的淤青。她愣了几秒才伸手去转热水,让水冲刷掉这些痕迹。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不是那幺容易洗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