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很短,却走得异常漫长而沉重。他像一道沉默的、没有重量的影子,紧紧跟在我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步伐很轻,却始终保持着那个精准的距离——一个随时可以转身逃离或者……做出其他反应的距离。
我掏出钥匙,打开那扇厚重、冰冷、散发着无机质气息的家门。他停在玄关,瘦小的身影被空旷死寂的客厅衬托得无比渺小,像一棵在狂风中伤痕累累、随时会折断的小树苗。
「进来吧。」我侧身。
他迟疑了半秒,才迈步进来,赤着的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几乎没有声音。
我走进卧室,在衣柜深处翻找,拿出一件自己初中时买的、洗得发白的宽大旧T恤,递给他。「浴室在那边。」我指了指方向,「水是热的,放心洗。」我的目光扫过他破烂的衣衫下隐约可见的伤痕,停顿了一下,声音放得更缓和:「门……我不会锁。」这句话,像是某种无声的承诺。
他接过柔软的棉质衣服,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捏着布料,指节再次泛起用力过度的白色。他没有立刻走向浴室,反而擡起头,那双过于沉静的黑眸直视着我,带着一种穿透性的、近乎解剖般的审视。
他看了我几秒钟,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极轻地抿了一下,然后抱着衣服,像一缕幽魂,安静地、快速地闪身进了浴室。
门被轻轻关上。
没有反锁的「咔哒」声。
几秒钟后,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打破了房子里令人窒息的死寂。这栋埋葬了我所有欢笑和温暖的坟墓,第一次被另一种活物的声响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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