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见我的你

多塞罗因的雨,总是带着一股腐朽和咸涩的海水气味。

奥柏伦坐在一家名为“海鸥”的酒馆里,不动声色地将风衣衣领拉高,试图遮盖住这座海港城市无孔不入的潮湿与寒冷。酒馆里混杂着廉价香水和油腻的食物的味道,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血液的腥甜味道。

这是他在多塞罗因潜伏的第三天。

“你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如果真的决定了——你就没有任何回头的余地了。”

半个月前,写着有关多塞罗因情报的纸条终于被递送到了公会的总部。会长看着这张皱巴巴、沾着暗红色血迹的纸条,许久之后,他对自己的爱徒——奥柏伦·卡尔霍恩,一字一句地说。

他知道这个爱徒在失去自己的养父、朝夕相处的队友之后,内心几乎被仇恨的阴影蒙蔽。但这个在夜晚才会灯火辉煌的不夜城里隐藏的危险是公会无法估量的,毕竟身为A级精英猎人的菲奥娜牺牲了生命换来的情报,也只有区区三行字。

多塞罗因没有夜晚。

大量的、强大的吸血鬼在这里聚集。

它们团结一致并且善于伪装。

奥柏伦擦拭着那把陪伴他无数岁月的秘银材质的匕首,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纸条上干涸的血迹,随后将匕首别到自己腰间的皮带上。

他静静看着会长。这个在三十年前让那群令人作呕的畜生闻之色变的传奇血猎雷加,现在也变得白发苍苍,往日的杀气也被磨平,退居幕后负责重大方针策略。

“老师,在我活着的二十六年里,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失去了。它们几乎夺走了我的一切。”奥柏伦说,“或许我明天就会死,但公会一定会出现继承我意志的人,接过我的火把前行,就像我现在将要在您开拓的道路上继续前进一样。”

雷加紧皱的眉头似乎稍微舒展了一点。他开始好好端详自己的这个学生,也开始思考自己以前训练与指导时是不是对这孩子过于严苛。这是他第一次这幺看从满身是血的绝望的少年成长为一个有担当、强大的男人的奥柏伦,也或许是最后一次。

“卡尔霍恩,作为会长,我希望你挖掘出这座城市背后更多的秘密,后续公会也会根据你的情报追加人手帮忙;但……”雷加顿了顿,说,“作为你的老师,我希望你活着回来。”

这个以对待敌人毫不留情、对待工作一丝不苟着称的传奇,略微浑浊的眼里罕见地蓄满了泪花。

当太阳的最后一缕光线从多塞罗因玻璃一样的海面上退场时,海鸥酒馆内的声音变得更加嘈杂了。奥柏伦灰蓝色的眼睛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准确来说,是并没有发现皮肤惨白、长着獠牙嗤笑着的长得像人的生物。

他最终离开了酒馆,因为在得不到任何有益情报的地方逗留就是在浪费时间。

主干道粼粼行驶而过的马车就车窗的帘幔都溢出昂贵的香氛气味,而与街道仅有一墙之隔的后巷,则滋生着截然不同的东西——溃烂,腐败,以及对黑暗和血液的原始渴望。

奥柏伦拐进一条相对来说比较干净的巷子,打算抄近路去自己那间用假身份租下的、连蟑螂都懒得光顾的公寓。

就在这个时候,空气中出现了那股熟悉的、让人想要呕吐的味道,它们比月色先一步融进了多塞罗因的夜晚。

几个不入流的低等货色,或者说,“劣种”,正围着一个戴着藏蓝色斗篷的人。它们那种低劣的捕食者嘴脸,贪婪、急不可耐,仿佛几天没有进食的野狗。

“你身上的味道闻起来……实在是太甜美了,哈哈!我们会很温柔地杀死你,这样你就不必清醒地感受着血液流干的痛苦了!这是我们对你这样的美人的施舍,和作为高等生物的’仁慈’。”

一道沙哑的声音说,语气轻佻而自满。

就在一个杂粹伸出手,拉扯间拽开她斗篷、让她露出白皙美丽的脖颈的瞬间,奥柏伦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脚步声在积水的巷子里溅起轻微的回音。

他果然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情况发生。

那几个劣种猛地回头,猩红的瞳孔在看到奥柏伦时,眼底的贪婪和欲望变成了震惊、恐惧。它们一定不认识奥柏伦的脸,但它们一定嗅出了奥柏伦身上的气味——正是与它们常念打交道的,混杂着银器、圣水、十字架还有死亡的气味,一个猎人的气味。

“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让你们变成灰烬死无全尸之前,”奥柏伦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言简意赅,“滚。”

劣种们像被话语烫到一样,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却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巷子的更深处。

巷子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奥柏伦,和那位被劣种们用轻佻的语气戏称为“美人”的、戴着斗篷的女人。

帽子几乎是遮住了她全部的脸,尽管好奇也无法窥清她的脸;但劣种们的审美其实差到可以称作猎奇,奥柏伦并不想多生事端、打草惊蛇,正准备转身,却看见戴着斗篷的这个女人,摘下了斗篷:

“谢谢您,心善的大人。”

那一瞬间,奥柏伦的呼吸微微一滞。

这张脸……漂亮得有点不真实了。金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绿色的眼睛就像夏日里的藤蔓与密林一样充满生机和活力。她的五官像艺术大师的雕塑一样精致,米白色的、稍微有些脏污与破损的长裙被雨水打湿后紧贴着身体勾勒出迷人的曲线。

他要收回刚刚的想法了。

她确实是个美人,而且火辣到能让大部分男人都口干舌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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