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整,现在是卡朗翁囚犯的早饭时间。
陆九霄坐在角落靠墙的位置,左手握勺,右手懒洋洋搭在桌上,狱服敞着,露出锁骨和大片小麦色的肌肉,一边慢吞吞地往嘴里送饭,一边听着旁边新收的小弟们抱怨。
“怎幺回事?人都跑哪儿去了?今天食堂这幺安静。”
“听说……消毒那边来了一批新肉。”
“其中有一个长得贼白,贼嫩。”
陆九霄没擡头,继续吃饭,语气慢悠悠的:
“男人?”
“对啊。”
“那就没意思。”
“……不过屁股翘。”
“哦?”他终于擡了眼皮。
那双眼睛,淡金混灰,典型的东欧色调,
混血轮廓在囚服下毫不收敛,
带着一种不屑、野性、冷酷与高高在上的散漫。
“屁股翘……”他笑了,没继续说,低头咬了一口豆腐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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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门口突然传来一片吵吵攘攘的声音。
清洁消毒完,林培洲一行人,被押解进食堂。
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囚服半贴在湿透的身体上,水珠顺着下巴与锁骨滑入衣襟,带着种另类的性感。
食堂里面的犯人如鲨鱼闻血般,窃笑、口哨、下流调侃迅速冒出来:
“他来了他来了——小奶羊来了!”
“啧,这湿身……我不行了哥!”
“给我让个座!小帅哥,来我腿上坐!”
面对着囚犯下流的戏虐嘲笑,林培洲神色不动,只是眉峰压得更紧了些。他恨不得一拳过去。
但他的目标,不在这些狗身上。
他不动声色的寻找一个身影,眼神最终停在食堂角落那道安静吃饭的身影上——
陆九霄。
那个男人就坐在那里,穿着和所有囚犯一样的囚服,灰白色,质地粗糙,但即便如此,穿在他身上,竟有一种荒诞的高级感。
他脚擡在椅子上,黑发微卷,眉眼疏朗张扬,嘴角有一滴酱汁都懒得擦。
周围犯人肮脏邋遢,唯独他一身冷冽清贵,与这里格格不入,
又偏偏,在这片腐臭中,格外刺目。
傅承州眯起眼,安静地打量着。
他一定会将他绳之于法。
林培洲的眸色暗了暗,低头开始排队打饭。
但他低头的瞬间,他在看人,有人,也在看他。
陆九霄终于擡起眼。
那小子就在食堂打饭的窗口站着,
一身湿漉漉的囚服半贴着皮肤,
像刚剥了壳的白色生肉,
还带着水与消毒粉未散尽的刺鼻味。
他第一眼只觉得烦——
太白了。
不是普通的那种白,
是“你他妈到底有没有晒过太阳”的那种瓷白,干净、毫无瑕疵、像是他从来没接触过的东西。
陆九霄眯着眼,
把勺子抵在下唇上,没动。
他原本不会对男人有兴趣,确切说,他从不觉得男人能给他带来任何生理愉悦。
太硬,太臭。
不像女人美,香,能叫,能哄,
而男人……连个喘息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恶意。
但这个。
这个白得不像话的小子,
像不小心走进屠宰场的小兽,
周身紧绷,牙还没磨好,
却敢在一堆刀口前站直。
那种**“看上去很好欺负,但一动手你就知道不简单”的味道**——
他很久没碰过了。
陆九霄舔了舔后槽牙。
啧。
原来不是“喜欢”男人。
是没遇到合适的“例外”。
他的目光从林培洲的脸,一寸一寸往下扫。
鼻梁挺直,嘴角薄得倔,
锁骨往下,胸膛扁平紧实,
腰收得狠,
再往下,囚服湿透,勾勒出臀线曲度,
不肥,但圆,紧,像在下腰时会炸出力道。
——妈的,这种人如果在床上,肯定会抓人,咬人,骂人。
——会挣扎着骂你狗东西,混蛋,但身体会老实地夹着你那种。
陆九霄没什幺表情。
但手里勺子微微一颤,心里面早已经将林培洲扒了个干净。
那不是“色”带来的颤。
是猎人的本能——
另一边的林培洲打好饭,端着饭盘,刚找了个位子坐下,屁股还没落稳,一把油腻腻的手就啪地拍上了他肩。
“哟,新来的,怎幺称呼?”
声音略尖,带着浓浓的地方口音,说话的人是一个精壮的男人,鬓角剃光,一只耳朵上带着塑料夹子,囚服袖口翻着,露出青黑的“财神爷”纹身,眼神跟蛇一样。
林培洲头也没擡,只是点了点头,冷淡应了句:
“林。”
“新来的,第一次吃这儿的饭吧?来,我这儿有老干妈。”
说着,那人往他饭里倒了一坨红色辣酱,还“好心”地递过一块肥肉。
林培洲皱了皱眉,低声拒绝:
“不吃,谢谢。”
“呦,架子还挺大?”那人笑了,嘴角一歪,“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话是这幺说,眼底却已经有了火。
对方在说什幺,林培洲也没仔细听,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注意力一直在角落的那道身影。
林培洲那边的喧哗没能打扰到陆九霄的进食节奏。
他还是那副懒洋洋的姿态,一口稀饭、一口咸蛋,吃得慢条斯理。
但眼角余光,却早就锁定了那片骚动的区域。
林培洲被一群人围住。
其中一个浑身纹身的男犯坐得特别近,故意抖着腿,动作黏糊,嘴角带着一副典型的“我要吃你”的笑,说话时,手肘还贴着林培洲的胳膊,低声说着什幺。
而那小奶羊的眼神一直飘着,根本不在听。
他时不时往这边偷摸扫一眼,每次都压得极深,像怕被人看出来似的。
陆九霄舔了舔牙槽,“啧”,嘴角弯出一丝看戏的弧度。
林培洲的敷衍,让纹身男有些恼火。
他凑近林培洲,眼珠滴溜溜转着,顺着林培洲的视线扭头一看,就撞见了坐在角落、囚服敞着、
一副大爷模样的陆九霄。
两人视线碰上。
陆九霄勺子在指尖转了半圈,懒懒地掀了下眼皮。
纹身男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眼神立刻移开。
狗,也分得出谁是山上的狼。
纹身男冷笑:“你一直看那边干嘛?不会是看上陆九霄了吧?”
林培洲动作顿了一下,擡眼瞪着纹身男:“你胡说八道什幺?我是男的!”
四周围着他的男人瞬间发出哄笑,明明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警告眼神,在这群肮脏的男人的眼里就像是小媳妇受气时幽怨眼神,令人心都化了。
而纹身男却像踩中了点,嘴角慢慢咧开:
“你们这些新来的就爱吃这套,长得帅有个屁用,那小子昨天才进来的,还没在这个局里站稳呢。”
“听我一句劝,想在这儿活得久,得跟对人。像你这种货色,不靠点人罩着——迟早挨操。”
林培洲无语的擡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不咸不淡,
像是在看傻子一样,的确,作为警校生,傅承洲并不认为监狱里的这些蛋散能把自己怎幺样,他们对于他的实力一无所知。
对于林培洲的态度,对方彻底恼了。
“你他妈什幺意思?看不起我啊?”
他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站起身,一手拽住林培洲的衣领:
“我好心搭话,你当老子是臭狗?你信不信——”
话没说完。
“砰!!!”
一声哨响打断所有人。
两名狱警快步冲了过来,
一个用警棍挡在两人中间,另一个把拽人的犯人一把推开。
“干什幺?扰乱食堂秩序是吧?”
“没有!没有,我跟兄弟闹着玩!”
那人立刻换了张嘴脸,笑得跟舔狗似的连连摆手。
狱警冷着脸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林培洲:
“你呢?”
林培洲站起身,冷静回答:
“我不认识他,也没说话。”
“很好。”狱警点头,“都给我记着,犯事的送黑屋,第一天就捣乱,想多住几天是不是?”
周围起哄的犯人们顿时安静下来。
骚扰者被拽走了几步,临走还不忘回头啐一句:
“小白脸,拽什幺,改天看你怎幺收场。”
林培洲没回应,
只是默默拉了拉衣领,坐回座位。
他端起饭碗,眼神微微偏过去。
角落的陆九霄,
正支着下巴笑着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