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纯白别墅镀上一层稀薄金边。傅凛立在落地窗前,指尖轻敲冰凉玻璃,目光落在庭院里静立的许昭韫身上。她穿着他挑选的月白长裙,裙摆被人工气流掀起细微波纹,露出纤细脚踝。
庭院是高墙环绕的封闭世界,草坪修剪得如同绒毯,白玫瑰丛绽放得浓艳而寂静,香气甜腻得如同标本。这里没有真正的风,只有循环系统制造的气流;没有真正的阳光,只有模拟天光的顶灯。她站在一丛白玫瑰旁,指尖悬在花瓣上方三公分,没有触碰。眼神空茫,像一尊被精心摆放在景观里的瓷偶。
「昭韫。」傅凛的声音穿过开启的落地窗缝隙,不高,却精准地切开庭院虚假的宁静。
她像被无形丝线牵引,转身,步履轻悄无声,穿过人造草坪,停在傅凛面前一步之遥,微微垂首。裙摆沾染了两星塑胶草屑。
「主人。」声音平直,无波无澜。
傅凛伸手,指腹拂过她发间。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检视意味。「这里很美,是吗?」他问,目光扫过庭院,最终落回她脸上,「只属于我们的乐园。」
许昭韫的视线顺着他的目光移动,停在远处高耸的合金栅栏顶端。栅栏之外,是更深沉的暮色与不可见的虚无。她没有回应,瞳孔里映不出任何对「美」或「乐园」的感知,只有一片虚无的镜面,反射着傅凛满意的轮廓。
深夜,地下花园。
傅凛带她穿过一道隐蔽的合金门。门后是更庞大的囚笼——一座完全人工掌控的地下生态园。模拟月光从穹顶滤下,蓝紫色灯光打在奇异的发光苔藓与基因改造的苍白兰花上,空气中飘散着冷调的合成花香。这里没有昆虫,没有尘埃,一切都在恒温恒湿系统的监控下维持着绝对的「纯净」。
他牵着她的手,漫步在蜿蜒的玻璃步道上。她的手指在他掌中冰凉而柔顺,没有丝毫握力,像一件被携带的物品。步道下方,经过基因编辑的鱼群在无菌水流中循着固定轨迹游动,鳞片折射出诡异的虹彩。
「看,昭韫,」傅凛停下脚步,指尖擡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望向一株花瓣半透明、散发萤光的兰花,「这是我为妳培育的『月光纱』。永恒,无瑕,永不凋零。」他的语气带着创造者般的骄傲,「就像妳。」
许昭韫的视线落在花瓣上。那诡丽的光泽映入她空洞的眼底,却激不起任何涟漪。她只是顺从地凝视着,如同凝视一片虚无。傅凛俯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际,低语:
「妳是我的杰作,昭韫。最完美的永恒。」
她没有任何反应,连睫毛都未曾颤动。傅凛的指尖沿着她颈侧滑下,感受着这具躯壳细腻冰凉的触感,像抚摸博物馆里隔着玻璃的稀世瓷器。他的拇指按压在她锁骨凹陷处,微微施力,留下一个转瞬即逝的淡红指印——这是占有者确认藏品真实性的印记。
他们走到花园尽头的观景台。整座地下牢笼尽收眼底,苍白、绚丽、死寂。傅凛从后方拥住她,双臂环过她腰际,手掌覆盖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下巴搁在她肩窝,鼻尖埋入她发间,深吸那被特定洗沐剂薰染出的、毫无个性的冷香。
「感觉到了吗?」他的唇贴着她耳廓,声音低沉如催眠,「这份绝对的秩序,这份永恒的平静。没有混乱,没有痛苦,没有会玷污妳的杂质。」他的手掌在她小腹上缓缓摩挲,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只有我给予妳的纯净。」
许昭韫的身体在他怀中柔软而无力,像一具精致的提线木偶。她的头微微侧靠在他肩上,一个被设定好的、模仿依恋的姿势。视线却越过下方诡丽的花丛,投向观景台厚重的防弹玻璃外——那里只有冰冷坚硬的岩壁,和嵌入其中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监控探头。模拟的月光在她眼中凝固,照不进那片深不见底的虚无荒原。
傅凛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嵌合在自己怀里,感受着这份由他亲手缔造、由他绝对掌控的「完美」所带来的巨大满足。他的「作品」如此驯服,如此纯净,如此永恒地存在于他精心打造的乐园之中。这座虚假的乐园,是他占有欲与造物神话的终极显影;而她空洞的平静,则是这场漫长剥夺与重塑的、最冰冷的胜利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