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时光在这座纯白牢笼里沉淀为凝固的琥珀。傅凛的书房弥漫着雪松与皮革的冷调香气,键盘敲击声精准如时钟齿轮。许昭韫端坐于靠窗的象牙白单人沙发——那是他丈量过视线与控制的最佳距离,如同陈列一尊剔透的琉璃人偶。恒温系统调节下的光线,穿过特制玻璃滤去所有锋芒,将她笼罩在永不褪色的柔光里。月白色丝袍垂坠得没有一丝涟漪,交叠在膝头的双手,指甲弧度圆润,与三年前「完美标准」的影像纪录分毫不差。
她的目光悬浮在空气中某个虚无的点,瞳孔映着光,却像蒙尘的宝石,再也折射不出星火。傅凛的视线偶尔从萤幕上擡起,如鉴赏家用目光丈量藏品的边界,滑过她雕塑般静止的侧脸。那曾跳动着倔强与痛楚的线条,如今只剩下被驯服后的平滑。他唇角牵起细微波纹,非关笑意,而是骨髓深处涌出的、对绝对掌控的餍足熨帖。
书桌一隅,雾面玻璃药瓶紧邻着一方沉重的黑曜石纸镇。瓶中半透明白色药锭,是这座永恒囚笼里最沉默的基石,确保他亲手淬炼的「纯净」永不剥落。许昭韫空洞的视线掠过药瓶时,指尖会产生细若蛛丝的颤动——那是烙印在神经末梢的制约程式,对「秩序」做出的机械回应。
窗外,全息投影流淌着虚构的暮色,云霞被囚禁在无形的电子栅栏外。傅凛收回目光,指尖继续裁决萤幕外的世界。房间里只剩下冷气的低吟、键盘的细语,以及许昭韫轻浅到近乎消亡的呼吸。
阳光缓慢爬行,将她单薄的影子钉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边缘锐利,轮廓清晰,却透不出一丝生气,像一帧被真空封存的标本。傅凛端起骨瓷杯啜饮冷掉的咖啡,喉结滚动的刹那,眼尾余光如镰刀般扫过她。那凝视里沉淀着彻底占有的饱足,与浸透权力汁液的冰冷狂热。
许昭韫的睫毛在光线转折处颤动了一下,如同精密仪器抵达设定节点。她缓慢转动颈项,将那张被彻底剥离自我的脸庞,精准校准至他的方向。唇线以毫厘为刻度向上牵引,拉开一个弧度完美的微笑。没有温度,没有涟漪,纯粹是光线在无机物表面投下的冰冷投影。
傅凛的指腹在杯沿留下无声的圆弧。很好。他想。这才是终极的宁静。她的呼吸、她的存在、她每一寸被驯服的肌理,都只为他凝滞于此。时间在此刻脱离轴线,成为一幅由他亲手装裱的、名为「永恒」的静物画。
空气中曾有的松节油气味早已被岁月蒸发殆尽,唯余下药锭的微苦、权力的冷冽,与那无孔不入的、维持「纯净」的冰冷气息——它们交融凝固,化为这方天地里亘古不变的死寂。
他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将杯沿轻碰桌缘,发出一声轻微的「喀」响,恰似落锁。
房间里沉默得近乎真空,连冷气的风声都像被吸进深海。她依旧维持着那个完美的微笑角度,眼神锁定在某个不可见的焦点。然而,就在光线穿过滤镜洒落在她睫毛的一瞬,她的眼皮似乎微微颤了下。
后续内容已被隐藏,请升级VIP会员后继续阅读。